喧嚣时代
在开始今天的文章之前,我想带大家回顾一些画面,一个“爵士时代最后的挽歌”的场景。菲茨杰拉德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。
美国的20世纪20年代是个非常有故事感且短暂的时期,仅仅10年,从繁华到崩溃。这个时期也是无数美国梦从开始到实现再到破灭的时期。作为一战最大的受益国,美国自由主义经济发达,工业结构重组,社会迅速繁荣,也带来了空前的财富。地产和股票交易异常活跃,到处充斥着投机者一夜暴富的神话。“美国的享乐主义、斯宾塞的进化论和詹姆斯的实用主义哲学在美国大行其道,传统清教徒式的道德观念和宗教信仰所推崇的“勤劳节俭”等思想,逐渐被追求个人财富、享受物质生活等消费享乐主义所取代”盖茨比所处的时代和我们是有交叉的,身在行业里的许多人错把眼下的繁华当作了趋势。纽约的灯火辉煌和上海滩的浮光掠影。
在《Oldmoney》这首歌里有这十年所有的要素:开司米羊绒,古龙水,大理石,夕阳和仲夏。在这样迷醉的小环境里,你仿佛也是浮华时代的参与者之一。刚刚过去的上海区块链周:五星酒店的会场,世界各地的面孔,最繁华的夜景。也让从业者短暂的迷惑了。盖茨比的时代纽约和长岛是财富的代名词。我第一次听到LongIsland还是《秋天的童话》钟楚红离开周润发去长岛做家庭教师,周润发有点黯然的自言自语:“长岛,高尚住宅区,好女孩就要和高尚的人在一起,少和我们这些瘪三接触”。LongIsland也是阶级的标志。盖茨比的豪宅就在LongIsland上,他的梦从这里开始,也从这里结束。在我们这个行业里,财富是阶级划分的标准也是终极梦想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正确的路上。盖茨比的宾客盈门和上海区块链周晚宴现场。
身在这个行业,我们都有一种盖茨比的错觉。Allthebrightpreciousthingsfadesofastandtheydon'tcomeback。接下来我要聊的两个人,也许会让大家稍微对站在这个行业顶端的人,有那么一点点了解。
财富自由在讨论财富自由这个话题的时候,我看了一下我的四周,所谓财富自由的人,他们都成了什么样子。今天我只想说两个人,刘峰和王以楠。这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交易员。我有时候在想,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让我有这种极其愉悦并且一定要写的冲动。他一定是专注且异于常人的。一定要有一种能力,跳出大多数人,去认识这个世界的大的规律。什么样的人会让我觉得有趣,这些人有个共通点是,放在生活里可能不是一个符合普世价值观的人。
湖南人刘峰和重庆人王以楠,五年前一个刚大学毕业,一个在地方国企做基层干部。他们的人生轨迹在某一个点冥冥之中交汇了。包括我。我们几乎都是在五年前进入的行业。刘峰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看到老乡在炒币,自己也拿了家里给的生活费去充值交易。王以楠告诉我当时他在基层百无聊赖,遇到了一个朋友在挖矿,自己也投了钱进去挖矿。他们自己当时绝对没有想到五年后的样子。转折人生的事情,那天我们都没有太在意。等到将来这事过去了你再回头看:哦,原来那一天就是决定我命运改变的那一天。王以楠
我和以楠认识算是很久,但和他聊交易是很困难的。他属于非常个性的一类交易员,自信自负。我和他对交易的理解非常不对等,经常聊着聊着他以一句:“说多了你也不懂”。结束。他几乎不和业内其他交易员交流,什么会议论坛也绝对看不到他,他说其他人的信息只会干扰自己。为了更准确的描述他,我拜托他让我跟着他工作一天。他说:“我的工作很无聊的,也没什么可写的”。在我的一再坚持下,他妥协了。
早上九点,我们在他的小工作室汇合。说是工作室,其实是他的住处。非常大,也非常乱。各种日用品和快递箱堆在客厅,家具只有沙发茶几一张餐桌两把椅子,然后就是一张巨大的书桌。桌子上的显示器非常的扎眼,我看有些交易员放6个屏,他放了8个屏,他说有两个是用来打游戏的。我们行业交易周期是24小时,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有些睡眼朦胧。不管多晚睡觉,他说早上八点都会醒,醒来先来一杯黑咖啡,然后跑步半小时。“我也怕猝死”。我跟着他工作那天是没什么行情的,他说自己不是频繁操作的人。所以我们聊了很多其他的东西。我问他是否对交易上瘾。他说:“其实人都是有上瘾基因的,喝黑咖啡不能说是对苦上瘾,是对咖啡因上瘾。如果想戒掉,那就需要用另一种瘾来替代。所以不能说我对交易上瘾,我可能是对一些不确定性上瘾。”我把他这句话翻译为:寻找刺激。一个做了多年公务员的人喜欢寻找交易的刺激,在我看来这反差有点大。“我是一个很喜欢投入的人,比如看武侠小说,我就很有代入感。从前我痴迷大侠的人设。包括现在,我也相信有超级英雄的存在”。“交易是非常反人性的。人性复杂到可以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判断。总是在在推倒重建的人生中来回徘徊,所以交易员不是一般的痛苦。当然,一般人也干不了这个”。我跟他聊天,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,似乎非常有倾诉的欲望。他说这是因为他和外界接触太少了,每天说话最多的可能就是送外卖的。我问他是否享受这样孤独的状态,他有点无奈:“没办法,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,我没有办法去和别人相处了。只能接受这种状态,但是远称不上是享受”。我跟以楠说,你多多少少是有些自负的。他毫不犹豫的回答:“是的,而且我还有点让人讨厌”。然后他非常感性的对我说了一句话:“你知道吗,在五年前,我还是个在机关里打发时间的废人。现在,我好像拥有了一切,又好像失去了一切”。到了晚上,他的公寓可以看到整个北京最繁华的夜景。他打开手机:“你想吃点什么?点个外卖吧”。我问了一句题外话:“现在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?”他略微顿了一下,说:“我没钱的时候它对我很重要,现在钱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了。这是人性”。刘峰除了以楠,我一直想和其他性格的交易员好好聊个天。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都不是很好交流。因为人要保持头脑清醒和专注,就要和人群维持一定程度的距离,而且要极大的浸入个人逻辑和抽象思维。这些都导致了非常专业的交易员有些脱离生活,一句话,他们大多有钱且生活简单。
这群人在我看来是非常有趣的。我身边有形形色色的人,都走在同一条路上。我也好像在往同一个方向走。这个队伍里时不时的有人停下来,离开。有人不断的质疑自己是不是走对了。但是交易员,是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。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判断,而且可以在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快速做出调整。
就是因为懂得他们的距离感,所以我才不想轻易打搅他们。和我走的近的交易员,大多数都很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,不喜社交。又因为彼此了解,细想之下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可聊的。于是我想和一个陌生的交易员聊聊天,正好一位好友给我推荐了刘峰。他极力的夸赞他:“刘峰非常的靠谱”。
靠谱这两个字给我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,这意味着我和他交流的时候可以获取到很多的有效信息。于是我这个闲人趁着大家都在上海,除了见一下老朋友,也想认识一下今年新认识的“网友”。本来我只是和刘峰客套了一下,并没有指望他会答应和我碰面。
在上海的几天非常疲惫,见了很多人,说了很多话。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很意外收到了刘峰的私信,他说到了上海,中午约午餐。其实我是把他和另外一个投资人弄混淆了的,以至于他来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有点懵,和照片里完全不一样。预想中是个中年投资人,来的却是个非常年轻的码农模样:瘦且文弱,有点苍白。简单的寒暄之后我问他:“你们之前的基金还在运作吗?”他非常诧异:“我从来没有募过资”。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认错人了,等于我对他的预设全部是错的。然后我说:“你出来和我吃午饭我还是挺意外的”。他回答:“女生约我都比较好约”。我被他这个回答逗笑了,这人倒是挺真实的。我知道他是个成功的交易员,我非常好奇他把自己的成功归纳为哪个原因。他是这样回答我的,“很多交易员都很自负的,但我知道我是运气比较好。一定要尊重运气,其实就是尊重大的趋势,个人的判断可能只占了20%”。这些话说的有点老成,和他的长相一点都不符,我忍不住问了他的年龄,他说自己是90年的。掐指一算,不到三十岁。我认识的交易员里有给大资金打工的,有做套利的,但是像刘峰这种一个人做方向的非常少。做方向意味着高风险,能做到财富自由,那必须是非常顶尖。我问他是否一直这样顺利。他笑答肯定不是,并且和我描绘了他人生至暗时刻,他曾经也破产过。比特币跌到900人民币的时候,那是他输的最惨的一次。这个时间点我是知道的,当时我还在交易所。事后听过很多人的爆仓故事,都交叉在那个时空里。回想起来真的很有意思。刘峰说到他这一次爆仓的经历时,眼睛发着光,情绪非常的投入,也让我直观的感受到这件事对他带来的影响。不同于别人的一带而过或者叹息,刘峰给我的感觉是这件事仍然像一把刀一样悬在他的头上。他说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,“我是从1300人民币开始做多,不断的加仓,到1000人民币的时候已经没有钱了。”,其实当时只要再坚持一下下,一切都可以反转的。但是,这是典型的心态了。“这件事时时的在警醒我,不可能让这件事再发生第二次”。“我买了很多的房子,全款买,而且这些房子我是永远不会动的”。说到这里我跟他都短暂的沉默了,也许是因为他让我意识到了交易中的痛苦。其实和刘峰的这顿饭我们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情,我没有全部都写出来。作为交易员,他希望自己是隐匿在人群以外的,最好让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。最后我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:“现在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?”他回答:“我现在对钱没有兴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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